天气炎热，妻子变戏法似的拿出2把芭蕉扇，递一把给我。我缓缓地摇着这久违的芭蕉扇，感受着丝丝凉爽，思绪似乎随着摆动的芭蕉扇慢慢地荡漾，忽然间想起了母亲，想起母亲和芭蕉扇的故事……

已年近五旬的我在苏北里下河农村长大，童年记忆中的里下河地区夏天是极度闷热而漫长的。印象中家乡的蚊子多且个头大，有三个蚊子炒盘菜的夸张说法。那时候农村居住条件差，一家十多人挤住在矮小的草房里，没有纱门、纱窗等防蚊设施，只是在大门上挂个细芦苇编织的帘子，应该没有什么防蚊效果吧。房间内原本就通风不畅、异常闷热，再躺在封闭性很好的厚纱蚊帐里，喘气都很困难，那滋味现在想起来还感觉到头皮发麻。农村供电极不正常，“天一黑电就突（掉电），夜半晓电才到；洋（煤）油照打（买），电费照把（交）”。不要奢谈空调，连电风扇都不知长啥样，降温措施恐怕只有户外纳凉和摇芭蕉扇了吧。

我6岁记事，记得那时兄妹7人中，有我、不到10岁的哥哥、4岁的小妹需要母亲照顾。当年农村还是大寨式生产模式，记忆中母亲需要很早起床，她要赶在早晨出工前，洗好一家人的衣服，煮好一锅稀饭，还要喂好2只猪。傍晚，干完一天农活的母亲回到家里，没完没了地忙着家务活，她在做晚餐的同时烧好一锅热水供全家人洗澡，还要帮我们兄妹3人洗澡。夜晚，玩累了的我便去寻找父母，扑在父亲或母亲的膝盖上，迷迷糊糊地小睡，父母的膝头成了我最佳的休息点。此时劳累了一天的父母和邻居们闲坐一起聊天、纳凉，不时地用芭蕉扇给我扇风；时不时用芭蕉扇拍打我的全身，为我驱赶叮咬的蚊虫，半睡半醒中，听大人们讲鬼啊、狐狸啊之类的故事，也依稀听过大人们讲《三国演义》、《水浒传》、《封神榜》、《西游记》……

劳累了一天的母亲想踏踏实实地睡觉也是奢望。夜里，她要帮身边的孩子扇风，她有一个摇扇的绝招，那就是人睡着了，手中的扇子还在轻轻摆动；有时摇着摇着扇子掉了，还能有意识地摸索到扇子再次摇动。过一段时间，她还要检查其他床上孩子有没有踢开蚊帐；发现孩子们流汗多，她和父亲还要轮流把孩子抱到屋外凉一会，防止孩子热坏了；还怕孩子着凉，凉上一会，再抱回家放到床上……

如今的夏日，我在空调房间内休息，似乎早已忘却那曾经使用过的芭蕉扇，忘却夏日那漫长的闷热，忘却那蚊虫叮咬的烦恼，但永远不能忘却母亲那摇动的芭蕉扇，不能忘却母亲日夜操劳的艰辛，不能忘却母亲无私的厚爱……

母爱如天，有天宇之广！遥祝生活在故乡已届耄耋之年的慈母健康长寿！（志军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