轮椅上的人生

■文/为斌

今年的7月，我从昭阳煤矿回到了阔别9年之久的故乡——滨海。作为俊卿的好友，昔日的同事，我该去看看多年未曾谋面的他了。不知他生活的咋样？

我带着挂念从县城驱车来到他居住的乡下一个偏僻的村庄。一栋两间普通砖瓦房，因年久失修，已如破庙。当听到有人“咚咚”地敲门，屋里走出一位白发银丝、形容枯槁、步履蹒跚的老奶奶。“同志，你找谁呀？”声音尤若游丝。我说：“没猜错，您一定是俊卿的妈妈吧！”她点了点头。俊卿听到屋外有人招呼他的名字，用他那干瘪的手吃力地摇着自己的轮椅车出来了。削瘦的身子，看上去只有几十斤重。见到我，他那枯黄的脸上露出焦躁与无奈。“快进屋，快进屋！”我推着他一同进了屋。屋内东西散乱不堪，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，只有一台被用了多年的黑白电视机和一扇木橱。正面墙壁上挂着一幅用黑纱围着的年轻女人的照片。我不无纳闷和惊诧。莫非他的妻子走了？俊卿抑或从我的紧锁的眉宇和眼神中捕捉到什么。眼眶里晶莹的泪珠在打转。此时此刻，我的双眼也早已被泪水模糊了┅┅

其实，俊卿年轻时，不仅长得很帅气，而且会写一手好文章，身傍有一个漂亮、贤淑的妻子和一个天真可爱的儿郎，一家三口其乐无穷。是一起事故，毁了这个幸福的家庭。

让我把记忆推向14年前的一个春天。

那是1995年3月13日一个中班，也是他险些走向死亡线的一个班。工作采区的位置是－190水平213工作面，当班是切窝回料。俊卿是班长，为了抢进度，争产量，怕麻烦，图省事，抱着侥幸的心理，不用回料绞车，搞人工回料。就在他回第7根料时，突然，轰隆一声巨响，一块几百斤的大矸石，从他的上方砸下，他只觉得腰部巨痛难忍，腹腔难受。不一会儿，一阵眩晕而栽倒在地。副班长一边向调度室汇报，一边组织救人。20多分钟后，工友们用担架将俊卿抬上了救护车。经诊断为腰部粉碎性骨折，腹腔内出血、肝破裂、腿已断、胰损伤，经过医生全力抢救，虽然从死神手中夺回了一条命，终因中枢神经被砸断，从此，他的身子再也不能站起来了。

在他出事的第二天，不幸的消息传到了老家。家里的亲人们犹如晴天霹雳，搭车赶到了医院。妻子看到不省人事的俊卿浑身被纱布缠得严严实实——直条条地躺在床上，哪能经得起这样的打击，当即就晕倒在地。二老更是痛不欲生，天真的孩子扯着他的被褥不停地哭喊着，爸爸你快醒醒，快醒醒  ……

“三违”就这样无情，残忍，不讲情面。可他当时才28岁！正值人生的黄金季节。只怨他自己一时糊涂，违章操作，断送了自己一生的前程和幸福！

俊卿失去了工作，回到了老家，每月只有靠微薄的基本工资维系生活。自己违章造成的苦果又无情地转嫁给了亲人。年轻的妻子放弃了追求幸福的权利，含辛茹苦的服侍他，在生活上、精神上给予了他莫大的关心、体贴。一如既往地为他洗理脏物，还要照顾孩子。“船漏又遇顶风雨”。由于精力的透支，使妻子长期处于高度疲惫状态，终因积劳成疾，带着无限的疲惫和遗憾，7年前离开了人世。妻子走了，他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，整天神思恍惚，茶饭不思，身体每况愈下。儿子因生活所逼过早辍学打工，过早地承担这副生活重担。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就这样支离破碎了。

要离开俊卿家时，我告诉他：“还有不少和你一起进矿的同事仍在矿上工作，他们都惦记着你呢！”他满含热泪让我转告矿工兄弟们：工作千忙万忙，安全不能忘。违章不仅害自己，害企业，还害自己的家庭。

这是他的真情道白。近乎是用他自己一生的痛苦在向矿工们述说着自己的悲惨教训。

有位哲人曾说过，健康是月亮，安全是太阳，人生有太阳照耀，月亮辉映，就会四季如春。矿工兄弟们，为了你自身的安全，为了家庭的幸福，请把“遵章作业”牢牢铭刻在心间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