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秋十月,桂香蟹肥。大才子苏轼自封吴中馋太守,有诗云:“不到庐山辜负目,不食螃蟹辜负腹。”古往今来,品蟹、赏蟹、咏蟹已成为秋风吹起时最精彩的美食盛事。近来,网上每每爆料,“无肠先生”身价似坐了火箭,一个劲猛涨,离我等百姓餐桌愈来愈远,遥不可及了。品蟹的机会不多,但却令我想起家乡苏北里下河地区捕蟹、食蟹的旧事……
我的家乡在射阳河畔,每当秋风乍起之时,千亩湖荡野生的螃蟹仿佛接到迁徙令,匆匆忙忙地结伴而行,浩浩荡荡,顺着射阳河床一路东行。捕捉螃蟹的办法多种多样,在我的家乡用熏黑稻草绳做揽蟹索,用方型固定的鱼网捕蟹,我就顾名思义给它命名为 “乌龙”阵法捕蟹法吧。那时节,捕蟹的人们忙着用稻草绞成长百余米,直径3-4寸的粗草绳,在河岸的空地上,将稻草绳用水湿透,盘成宝塔状数堆,“宝塔”中间塞满稻草,点燃起来压熄火苗,只允许冒出滚滚浓油,远远望去,好似一串即将喷发的火山。待夜幕降临时,捕蟹的人们,用小船牵引,合力将已熏成“乌龙”状稻草绳拖下水,让它从河此岸到彼岸横亘着沉到河底,在绳子二端靠近河岸的地方,各驻扎着一只小木船,船上点燃一盏防风马灯--渔火,将一片平网用4根竹片绷成三面成围墙状,一面平坡的长方形捕蟹网,叫“贴罾(zēng)”,将“贴罾”平放在水里,捕蟹的人慵懒地斜倚在船帮上,默默地抽着烟圈,时不时地提起“贴罾”,把慌不择路,闯进贴罾的“蟹将军”倒进船舱。偶有船行驶过,捕蟹人便扯着嗓门悠长地喊道:慢些开,前面有罾呢。淡淡月色下,平静的河面上,几盏渔火,若隐若现……我曾经好奇地打探过这种捕蟹的原理,母亲说那沉在水底“乌龙”,挡在前进的螃蟹们面前,好似一条火山,螃蟹是千万不敢逾越的,只要碰到便“丢盔弃甲”,无奈何只得乖乖地顺着火山爬行,钻到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,束手就擒。第二天,捕蟹人将“乌龙”绳拖到岸上,再次熏烤……
那时候的螃蟹并不稀奇、贵重,我父亲有一位捕蟹的朋友,隔三岔五地总会送几斤螃蟹来。人们下田插秧、下河洗澡也常常能捉到几只。家乡人吃螃蟹很少清蒸的,说是“腥”,通常是将洗净的螃蟹剁成两半,用农家自制的面酱加葱姜红烧,满满地端上一盆来。似乎家乡人对这种“美味”并不是太有兴趣,因为稍不留神便会刺破嘴皮。稍有闲工夫的人家,便几个人围在一起,将螃蟹清蒸,细心地剥出蟹黄、剔出蟹肉,然后再加猪油熬制蟹黄油,可保存好长时间。在我记忆中,用蟹黄、蟹肉、猪肉、豆腐等原料制成的“蟹黄羹”真是新鲜爽口,回味无穷。用句土话说:打个嘴巴,都舍不得丢啊!
也许是修建射阳大闸的缘故吧,切断了螃蟹的洄游之路,野生的螃蟹愈来愈少,加之河水污染,现早已绝迹。那“乌龙”挡蟹路,渔火对愁眠的场景,那独特的捕蟹的方式也就永远地尘封在人们的记忆深处了。(志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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