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得很小的时候,父亲就很少回家,只有过年过节或农忙的时候才能看到他的身影,儿时的记忆里,父亲是陌生的,是不苟言笑的,每次见面我只是胆怯的喊一声“爸爸”便悄悄的走开了。年幼的心里对父亲有一丝丝的惧怕,只从母亲那里知道,父亲是工人,是一名煤矿工人。
儿时我曾跟随母亲到过几次父亲工作的煤矿—利国煤矿。这里的人们以一种介乎于城乡之间的状态生活着,如果把城市和乡村比喻为两个不同的圆,矿山便是两圆相交的那一部分,这样的环境使得矿山具有了更强的兼容性。在这里,既弥漫着时尚的气息,也可以感受到许多被岁月遗忘和忽视了的东西。最初去的时候,父亲带着我和母亲去食堂吃饭,最最享受的应该是吃饭的时候了,我喜欢吃父亲从食堂打来的白白的米饭,大块的红烧肉、烧茄子、炖土豆……,怎么都比母亲做的好吃,包括父亲碗里的几块咸菜疙瘩。我说,父亲每天都能吃上这样的饭菜真是好。父亲说,不是每天都这样的,红烧肉太贵了,三毛六一份呢。那咸菜呢?咸菜一分钱能给好多,还行。八块钱是我一个月的菜钱呢,傻丫头,得计划着花。去看露天电影,这是我最快乐的时候,娇羞躲闪着接受父亲给我的礼物——几只可以当作气球吹的长方形塑料袋子。我拿出其中的一个让他吹,他很快地吹好后并没有给我,而是举过头顶让我抢。我忘记了羞涩,结果掉进了他的“陷阱”里——趁我伸手抢“气球”的时候,他一个闪身把我举过头顶,然后转好多个圈,直到我发出一阵阵惊叫才大笑着放下来。那时候对煤矿充满了好奇,那是童年里的另一个世界,是我平时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环境。
后来,我上学了,没有再去煤矿,有一天,父亲忽然要让我去上矿校,就是利国矿职工子弟学校,说毕业之后能够分配到煤矿,工作稳定。我一听气愤了:您干了一辈子的煤矿还没有干够吗?还要你的女儿再去干这行?!他没有反驳,也没有批评,而是更加耐心的劝导我。那时候,我不理解父亲,年少轻狂的我曾提出要去自己寻求门路,我不愿意一辈子就像父亲一样在煤矿上度过。现在想想那时候还真是不懂事。不过,最终,我还是决定去了矿校,为了父亲的心愿,也为了自己迷茫的未来。踏入那片土地,心情总是有些沉重,夕阳余晖中陈旧而又饱经沧桑的房屋见证了它曾经的辉煌,坎坷不平的小路布满了岁月遗留的痕迹。这里就是父亲奋斗的地方啊,这里有父亲大半辈子的汗水和心血。
10多年前,我住在矿的家是一间旧平房,既潮湿光线又暗,房后几棵高大的梨树虽也春华秋实,但因为结出的梨味道太酸,所以只有采摘之乐而无品尝之趣。在矿校的一年多里我成熟了不少,我不再排斥煤矿,而是对它充满了美好的憧憬。4年定项中专毕业后,分配工作时我被分到了利国煤矿。
工作后经历的点点滴滴,使刚走出象牙塔的我,更深刻的理解了什么是责任、什么是荣辱、什么是理想、什么是现实。我感谢父亲让我来到了煤矿,让我翻开了人生新的一页。在煤矿这个大熔炉里,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,明确了自己的目标。至今为止,我所有故事中的每一个片段都离不开矿山这个大背景,抛开矿山说自己就如同抛开黑色去找煤炭。
我与煤矿有着不解之缘,父亲勤勤恳恳、兢兢业业,干了一辈子煤矿工作,我要沿着父亲的足迹继续奋斗。(江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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